走狼

国境线


伊利亚评价过,亚细亚里那么多张生来独具有这片土地的东方之魂的面孔里,阮氏玲是最像王耀的那一个。王耀问怎么个像法,伊利亚想了一会儿才答,不单单是面孔,神态也像。当时阿尔弗雷德正在把成千上万的炮弹倾泻到这片土地上,惨是真的,不愿意低头也是真的。阮氏玲看到死了那么多人心里也不好受,化学橙剂直到现在仍然反噬回馈到她身上。后来这怨气没能发泄到隔她十万八千里的罪魁祸首,反而是将枪口对准近在咫尺的王耀。很多年以后,久到伊利亚已经消散在西伯利亚最凛冽的风雪里,阮氏玲听到这番话也不做声,她低下头细细理自己的长发,声音轻得很,落地一瞬就被满地银光打得稀碎。

 

她不关心伊利亚当时说出这番话的心态,只问王耀怎么想。王耀回得很快:“我没怎么想。”阮氏玲笑:“才怪。你要没怎么想,说给我作甚?”室内一时陷入无言。她明白自己是说错了话,却也决心不想收回。亚细亚里头王耀最捧着的那个不是阮氏玲,但最不听话的那个一定是她。伊利亚这话有些道理,毕竟时至今日他们都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王耀在身前为她探路,她就在后头亦步亦趋跟着。像不像当年伊利亚和他的小布尔什维克?阮氏玲拿这话激他,王耀没多大反应,连屏息都轻,昏暗月光下看不出是否失态,但阮氏玲想他的确暂停了那么一瞬间。

 

“你是不是怪我。”既然王耀不吭声,阮氏玲也断断没有缩在壳后的道理,她的话语轻佻,三分尾音往上扬,无端带出一股风流。

 

“怪你?”王耀把最后两个字重复一遍,阮氏玲这下不满意了,可惜她的满不满意王耀不在乎。她把长发绕在指尖上转,发圈方才不知道被面前这个貌似正经的混蛋扯到哪个角落里。不过她同样回敬以王耀同等代价,亚洲人极为相似的乌发交缠在一起时,是如同上好丝绸一般的光鲜明丽。

 

他不说,只好由阮氏玲摊牌:“怪我给你丢了人,因为我的缘故时至今日中国人走出国门都还要被人指指点点。”王耀反应过来她在指哪件事*,神色一顿,言语间也没有要客气的打算:“真要和我算旧账也不是这码子事,怎么不往更早了的数?”

 

阮氏玲笑得甜,王耀,你真的是个混蛋。王耀听了这话低低笑起来:“成,我受了阮小姐这句奉承。”哪是奉承,阮氏玲巴不得他早点死。早些年她就听闻过无数越南姑娘盼着望着能嫁到中国来,一根手指头数得过来的价码就能买到一个越南少女。阮氏玲心疼得厉害,却也不怀疑这些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不然留在越南,穷一辈子?心下这么想,却还是觉得难受。中越边境只隔一道细细铁丝网,隔开富饶和贫瘠,隔开繁华和贫穷,也隔开阮氏玲一颗火热跳动的心。

 

“行,说好今儿不翻旧账。”阮氏玲从床头另一端伸手去够王耀,凹凸有致的身形躲在丝绸缎面后掩也掩不住的香艳。王耀回身,在她唇瓣上落下极轻一个吻。这是他们点到即止的感情,这是他们无疾而终的爱恋。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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