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狼

当年月光白


阮氏玲的美同林晓梅不一样。后者是宝岛生养出的风光,沿海光景尽揽入她眉梢,翦水秋瞳镌刻日月潭的碧波如洗,不言不语时倒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仪态。阮氏玲和她不同,轮廓较之更具锋芒,碾开她眼尾眉梢细细品味,总能从中究出三两分刚烈意味。王耀不喜欢她神情里那几根支棱起来的刺,看人时总觉得锋芒过甚,想方设法给她拔掉,历经几次都没有成功。直到今日这根刺终究长久留存下来,两相执手时,伤人伤己。


年岁再往前倒推些,阮氏曾无意窥见过王耀给王湾梳头。正当风华的女孩本就娇气,加之王耀一向做不惯伺候人的事,无意间扯着一下,能给王湾眼底蓄起好厚一层眼泪花子。她耍性子,王耀就好脾气地哄着,什么湾湾宝岛湾妹乱七八糟地喊,竟也真给王湾哄得眉开眼笑。可她就没这待遇,阮氏玲想,她那时多不听话,哪比得上他的宝岛台湾,还在王家时就好生供着养着,时至今日不姓王了,王耀行事还要因她留几分余地。


好一个宝岛台湾,阮氏玲不无嘲讽地想。说什么做什么王耀都会乖乖哄着,奇珍异玩只消一声招呼。她确信王耀如果愿意拿出耐心,会是世界上最棒的情人。愿不愿意则要取决于让他拿出耐心的对象。像阮氏玲就没这待遇,央着王耀给她梳头画眉这事她也干不出来,那点隐秘的心境全化作一场春雨,沥过少女心思,经久不散地郁结在胸腔当中。


现在回想起来,阮氏玲今日看不起林晓梅皆源于当日的可望不可即。彼时王湾在一树梨花白下揽镜自照,王耀在她身后绾起一瀑青丝,俯身询问她这样好不好看,正巧一朵染雪梨花落在王湾鬓角,她心底欢喜,还作势不满意。可阮氏玲是不会也不敢这样的,王耀也从来不会询问她的意见。


好要命。阮氏玲发觉自己有一点难过。也许当时王耀并未看见她,但她在王耀面前始终摆不脱那个躲在梨树后面的小姑娘的影子。她给自己造了座囚笼,把当时那个阮氏连同她不愿诉诸人前的心境定格在心底。每当她看向王耀时,自邻国境内蜿蜒而出的湄公河水,就骤然倒流至当年月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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