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狼

【萨指冬日24h/14:00】失眠飞行

▲非原作设定,介慎入

▲感情线不明显,看作亲情向友情向也无碍

▲CP:伊萨克x男指挥使

非常荣幸可以和其他老师参与萨指冬日24h,我真的是全企划最菜TAT全架空设定,有原作背景提及,视作前世也无碍。介慎入。


01

这里头的小孩都闹,伊萨克例外。我头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在窗边画画,从一人高的逼仄窗户外望出去,外头整个世界都被冰雪覆盖。

一圈七八岁的小孩围在一起笑闹,他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在里面格外显眼。我问伊琳娜妈妈怎么福利院还有这么大的孩子,这儿的小孩都这么称呼她。她笑了笑,表情十足微妙:“领养小孩的话还是小点为好,一旦记事了,就难和你亲近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福利院领养的潜规则,越大的小孩越难被人家看中。

我走到他旁边的时候他正在专注手头上的收尾工作,很认真的模样。他侧脸有被烧伤后纵横交错的狰狞伤疤,我注意到也不好开口问,虽然我脱离青春期没几年,但我一向不清楚如何与尚处青春期的小孩起话题。

我说你好,他看看我,不显眼地旁边退了退。

我心知也许是吓到人家了,却也只好硬着头皮自我介绍:“我是隔壁大学的,来这个地方做社会实践,这段时间多多指教了。”他说嗯,一个简简单单的音节。然后又转过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我一直想开口聊点什么,在福利院做实践不可能不和福利院的孩子们打好关系,否则接下来的日子会相当难过。我自以为还算外向,但他的回应始终简单,几回合下来不愿给我一个哪怕可以另起话题的回应。

伊琳娜妈妈看出我的手足无措,最后替我解了围。我感激于她的慷慨救助,却也扼腕叹息头一回就在十五六岁的孩子那里栽了跟头。所幸其他孩子还算好相处,我分给他们几粒来时从街边便利店里买的薄荷糖,很快就和几个小孩打好了关系。

“我告诉你,你别去和那个脸上半边疤的怪物讲话。”一个胖墩墩的小胖子一边咯嘣咯嘣嚼糖,一边告诉我。

我擅自在心里给他取了个“小胖”的外号,一边愧疚一边低声问道:“为什么?”

小胖故作神秘说:“他受过诅咒。”

一群小孩七嘴八舌附和,我实在听不清,只好等他们安静下去才继续追问。

“你别不当回事,”他吧唧吧唧嘴,“那不然为什么就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没人领养?”

“也不是没人领养,我就见过,只不过后头又送回来了。”有个年纪大点的孩子抗议。

“那不是更确凿?”小胖声音很高,我不得不再抓一把糖堵住他的嘴,他嚼完以后还是很大声,至此我才终于确定他就是故意的,“要不然为什么领养那么多次被三番五次送回来?扫把星。”

我没吭声,毕竟事情的真相我自个儿也不清楚,冒犯发表意见很容易在不知情情况下冒犯到他人。现在倒明白天真就是残忍这句话实在很适用这群七八岁的小孩,他们不懂事,发出多难听的声音你也不好去责怪,伤害其他人也能用一句“他们还不懂事”草草带过。毕竟能怎么办呢?他们只是不懂事的小孩儿。

“你今后就是我小弟了,怎么称呼啊?”小胖吃饱喝足,看来对我这个小弟还算满意,悠哉悠哉下了个定论,算是初审合格。

我没打算把真名告诉他们,信口胡诌了个。那一瞬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脱口而出就是:“叫我指挥使吧。”


02

话是这么说,一堆身高还不到我腰的小屁孩经过几天磨合,就开始喊我“阿指”。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本来就是个随便一诌用来唬他们的绰号,欺负欺负他们不懂事,不知道莫名其妙喊了我老大。总之阿指就阿指,听着亲切些。

小孩都好哄,这个年纪的爱恨都来得猛,也去得快。情愿为一包糖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也可能因为一件小事视你为杀父仇人三分钟。

福利院已经很久没有接受到来自社会的善款,仅仅依靠一点政府给予的低保和已经出身社会的孩子们的捐款艰难维持运行。这样的状况自然请不起保姆清扫,就苦了伊琳娜妈妈和几个常年来这边义务照顾小孩的太太,寒冬腊月的还要为省一点天然气钱双手冻得通红。

学校宿舍隔这边不远,我每天烧好水提着保暖壶往这边送,几个小孩很喜欢保暖壶上正在做俏皮动作的卡通动漫人物。孩子们围了一圈七手八脚比划,我注意到伊萨克在人群外围看着,一注意到我的视线就立马走开。第二天福利院墙上就多了很多类似的卡通贴纸。

明明是很想和别人打好关系的。

伊琳娜妈妈看到墙上那些俏皮显眼的贴纸,眼底蓄了温柔的笑意,避开那些贴纸细心清理墙砖内的污垢:“这些天麻烦你了。”

我听到这话当即僵在原地,只想跳起来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您这话实在是折煞我。

她没有看我,一边清理污垢一边絮絮叨叨讲:“能看得出来伊萨克很喜欢你,你别看他那个样子,这已经是他能对陌生人表现出来的最为明显的善意了。”

“我还以为他不喜欢我呢。”我恹恹说。

“你要是见过他对真正不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就明白了,他只是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如果让你感觉被冒犯到,我代他向你致歉。”

“谈不上谈不上,您别这么客气。”我看出她有话想说,却也不方便追问。孩子们上课去了,整个走廊空空荡荡的,纯白大理石地板倒映出窗外飞扬的雪花。我莫名觉得伊琳娜很忧伤,她的忧伤裹挟在窗外凄厉的风雪中,似乎也要化身为雪。

“我在这里待了也有几十个年头了,亲手送出去好些个孩子。他们一个举动我就能明白他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太孤独,太渴望温暖了。”

那天她说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说,我回去以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做了好多个梦。梦到小时候的伊萨克,梦到烧在他身上不祥的形似幽灵的蓝色火焰,醒来以后脑袋里浆糊成一团,发生了什么全然忘得一干二净。梦境的最后是天空裂开的一道巨大黑色缝隙,不祥的黑烟从里面源源不断冒出来。整个天空撕裂成两半。


03

清晨如凉水一样泼上来,凛冽冬日清晨里的阳光形似行刑前刽子手最后的虚伪仁慈,倒不如不给予。醒来以后说不上心底的感受是什么,像是一块巨石沉甸甸坠在心底,透不过气的窒息,直把人往地狱深处拖。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比想象中要在乎这个初次见面话还未说上几句的少年。梦里他被烈火焚身的场景实在太过真实,明明我从未亲眼所见,却能切身感受到烈火烧灼时的剧痛。

“你好。”所以我再一次站在他面前。

这一次情况比上一次好,也许是我在跟前堵着没打算让他跑,伊萨克这次终于给了像样的回应:“……你好。”

听说过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窜个子厉害,没想到这么猛,已经跟我齐平了。好歹青少年时期也是被爸妈猛灌各种传闻中可以增高的保健品,居然不如别人在外头风雨漂泊里长大来得高。

丢人。

脑子当机得快,决定来找他也是一时冲动之举,一下子冷静下来,反而不知道怎样将话茬续下去。可也不能眼睁睁瞅着大好机会白白流失,难得理我,搞不好下一次又是相逢即陌路。我本来就没这方面天赋,就只好硬着头皮聊:“那个……听说你成绩很好?”

天,你在说些什么。

对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尝试理解这句话背后的含义。

“你先听我讲,我的意思是,我的社会实践报告其中有一部分需要所在单位里的人来完成,”我一向不习惯撒谎,虽然没什么恶意,但也编得艰难,“所以,你看……?”


04

“所以,你看……?”

曾经也有人这么问过伊萨克。

是谁已经记不清了,他辗转过很多个家庭,见过很多貌合神离的夫妻。他们白天出去应酬,这个时候他们是全世界最为恩爱的模范夫妻。晚上丈夫一夜未归,夫人坐在床上掉眼泪,啪塔啪塔,像极了水晶碎掉的声音。

无一例外,他们来领养孩子的时候都是怀揣一颗赤诚之心。但血缘才是维系一段亲情最重要的东西,满腔热血也会随着时间消磨渐渐冷却。伊萨克到底不是他们的小孩,他们到底不是伊萨克的亲生父母。

他见过很激烈的争吵,有时候这些争吵也会波及到他本身。涂满鲜红指甲的女人疯狂得像厉鬼,指着他尖声朝丈夫叫道:“是你说不介意我生不出小孩,是你说我们没有孩子也可以很幸福,是你说要去领养这个小鬼!你说你对待他也可以像亲生孩子一样,我没有违约,那你现在算怎么回事?”

伊萨克无端觉得很抱歉,也不知道应该对谁抱歉,或者说面对自己的存在这件事本身就需要抱歉。他不被谁需要,不被谁认可,没有过去,望不见未来,就像一条孤独的平行线,孤立于这个世界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之外。

也并不是没有过温馨,至少在最开头的那一段记忆里有人细心征询过他的意见。你喜欢什么呢?他连喜欢都吐露得如履薄冰,同龄人的心安理得于他来讲是可望不可即,害怕一过头又是抛弃,一转身又是别离。

有那么一个人在小时候这么问他,然后把他送回了福利院。所以现在又有一个人在十余年后这么问,他已经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回答。

偏偏对面那个人热情,絮絮叨叨拉他说个不停,大有他不答应就要徒手拆了这座建筑物之势。伊萨克再如何也不得不稍稍点了个头以示回应。

当时他以为只是签个字写点东西,至多提供一点证明就完的事。后来才发现被孩子们亲切称为“阿指”的大学生,已经密谋把他拖入了一个深坑。

……这都什么事儿啊。


05

天气太冷,一不留神就感冒,今早起来才发现头重脚轻,不知道有没有发烧。临时冲泡了感冒药一股脑灌在保温杯里,又朝福利院的方向跑。

我最近几天是住在福利院了,前些天伊琳娜妈妈开玩笑问我要不要单独辟一间客房出来,我心想算了吧,那群小兔崽子还不闹死我。

我用几包糖果和奥特曼贴纸贿赂了小胖,又从他那里听到很多事情,包括伊萨克已经被来来回回领养然后又送回来好多次。我问为什么,他白我一眼:“那我哪知道,你去问他呗。”

“错了错了,小……咳,你继续讲。”

“我待在这的时间不长,但他以前不是那样的。以前还聊得来些,激他还有反应,最近我们怎么说他也不给反应了,”小胖有些遗憾,“怪可惜的,这里头乐子本来就不多。”

我有点生气,想追问他你们是怎么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当成乐子的。想想跟他起争执也没意义,这个年纪的小孩世界里以自我为中心,理解不了这码子事,反而是我会被福利院的一群以他以马首是瞻的孩子孤立。

多的小胖就不和我讲了,不知道是不愿意说还是不能说。伊琳娜妈妈知道过后,有些惊诧地问:“你如果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呢?”

她顿了顿,用微微有些责备地口气说:“从他们嘴巴里听不到几句真话。那群小孩是这样,有人家来了也在他们面前乱说,本来上年纪的孩子就不容易被领养,他们这么一闹腾就更没希望了。”

我更诧异:“您知道这回事?”

伊琳娜持着扫把的手停滞片刻,然后又低头去扫门前晶莹落雪:“知道,可是也没有办法……你能拿一群孩子怎么样呢?”

这个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如此真真切切地讨厌起年龄来。难道坏人也要分老的和小的吗?问这些没有意义,我始终记得伊萨克在冰天雪地里近乎透明的侧脸,他低声说“好”,声音小得立时被风雪吹散。

“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告诉我更多有关于伊萨克的声音……拜托。”

我只是想拉住他。


06

福利院门前种了一棵桂花树,每年秋季都会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玲珑小巧的黄白色花瓣密密麻麻缀了满树。

福利院的孩子们喜欢凉爽秋季,喜欢沁人心脾的幽香,连带着这棵桂花树都有了吉祥如意的征兆。每年这个时节桂花树的枝干上都会系上许多象征美好盼望的红丝带,上面用歪七扭八的稚嫩笔迹写了一个孩子简简单单的愿望——希望被领养、希望有人送我裙子、希望早日痊愈……伊萨克每年都随大流往上系一根红丝带,与其他孩子不同的是他的丝带上什么东西都不写。

“为什么你的红丝带上没有愿望呢?”伊琳娜在一个午后遇到坐在台阶上走神的伊萨克,她听闻了这段时间福利院里的传闻,于是驻足下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再温和、柔软一些,确保听上去没有任何攻击性。

“因为反正最后都是实现不了的。”

伊萨克回答这句话前沉默了良久,久到伊琳娜以为他不会再回答。

因为反正最后都是实现不了的。

他早年也和别的孩子一样认真想好每一年的愿望,认真工工整整誊抄,认真把丝带系上去。说是每一年都要绞尽脑汁想很久,其实他的愿望大多大同小异,不敢去奢求别的东西,仅仅想要一个家。仅此而已。他真的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比这更昂贵也更廉价了。

伊萨克要的东西从来不多,可惜到现在也没实现。脸上那一道自出生伊始与他共生的疤似乎诅咒了他,它说你大概会形影单调至身死魂消,尽管伊萨克自己也并不清楚这道疤的来源。无数次他也怀疑过自己被抛弃的原因是否是因为这道疤,但是思来想去哪个亲生父母会因为一道疤痕有碍观瞻而抛弃掉自己的孩子?

或者说他生来就一直在抛弃至又被抛弃的中间做马不停蹄的轮回。

无数次伊萨克把真心交付出去,以为也会换得相同平等的对待。但事实证明没有,他把那颗被碾成齑粉的心捧回来细细拼好,再交付给下一个家庭,然后又得到相同的结果。

破镜尚且难以重圆,更何况活生生的一颗心。

所以伊萨克后来不再许愿,也不再满怀对下一个家庭下一段关系的希望。把世界比作池塘,里面成群结队的鱼是芸芸众生,他是浮在水面上始终落不到地寻不到根的浮萍。

他以为自己会一直这样到海枯石烂,但一束光没有问过他的意见,骤然拉住了他。


07

“写。”我说。

伊萨克没有反应过来,望着面前一截随手撕出来的甚至不能称之为的丝巾的粗糙红布条,做出一个象征疑惑的表情。

我喘了口气,刚才跑到太急,一下子没把话续上来:“写你的愿望,写完我们就挂到那棵桂花树上。”

他安静地看着我,在那样的眼神之下我感到莫名其妙的窒息感。好在他没有追问:“现在不是花期。”

岂止不是花期,外面扬着纷纷扬扬的大雪,那是生在寒冬里的腊梅都要退避三分的极寒。桂花树枝干上往年系上的红丝带在冰雪中小幅度地扬,经过纯白洗礼后无端染上三分雪色。

“不打紧,你随便写。世界和平也好一夜暴富也好,总之写一个挂上去。”

伊萨克一向不擅长拒绝,听了我的话认真低下头思索片刻,片刻以后无言抬起头来,示意自己并没有很想迫切实现的愿望。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讲,时至今日才有些体会到伊琳娜对他的束手无策。他并非是没有想法,只是惯于将自己和外界隔离开来,从他身上我只能体会到深深的无力——并非是我不愿走向他,而是他拒绝一切外界发散的好意。

原因大概可以猜想到,因为害怕二次伤害所以封闭一切伤害可能来源的途径。

太可悲了。

“你没有什么愿望吗?”

也许是我的表情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伊萨克安静地回望着我。无论再看多少遍我都会感慨那条纵横在他脸上的疤实在太狰狞了,明明是个清俊少年的长相,那条疤却像是锯子把他劈裂成两半。

他不说话。

我也不说话,站到树下去摘距离我最近的那一条红丝带。今年的风雪实在有些大,那条被我随手摘取的红丝带本就有些年头,加之上面的字迹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泅晕得惨不忍睹,辨认起来分外困难。

“想口……巨?不,是回……想回家。”

我经过艰难辨认过后还是勉勉强强把这三个歪七扭八的字拼凑完全,一边吐槽这字实在太丑,一边心生感慨果然爷就是天下第一牛,丑成这样都能认出来。

“他想回家,你呢?”

伊萨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根风雪中摇曳的红布条,他问:“有笔吗?”我把笔递给他,装作没有看见少年人几乎要红透的耳垂。伊萨克背转过身去,悄悄在红布条上写下全世界不为人知晓的,他最珍贵的愿望。

可能是春天要来了,我听见冰面破裂的声响。


08

伊萨克那天在树上留下的愿望到最后我也没有得知内容。且不说满树飘逸的红丝带,舞动起来简直要连成一片流动的红色海洋,加之雪一天比一天下得大,就算找到了,上面的字迹也被晕染得差不多了。

我的社会实践也差不多要到结尾,小胖拉着我一口一个舍不得,不知道是舍不得我还是舍不得我的薄荷糖。我跟伊萨克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正在给桂花树浇水,手腕的弧度明显僵硬一下,又继续按照心不在焉的姿态往下延续:“好…再见。”

我没走,盯着他看了一阵,直到少年人半边脸颊泛出火烧云般的灼热,我才开口问:“你能不能把当时系的那根红丝带指给我看?”

伊萨克犹豫片刻,还是很顺从地把那根粗糙的红丝带从红色河流里择出来。我本来想问问他怎么记得,一看到那根丝带就明白了。果然是我挑东西的眼光,丑得出奇。

上面的字不出意外地已经被融雪泅得干干净净,只剩一团被稀释了的墨在红色缎面上铺展开来。伊萨克单手逮了那根在风雪中招展的红丝带,头上是一片几乎要流动起来的红色,映衬到厚厚的积雪上,似乎徜徉在温暖的海洋。

他声音不大,但很坚定,一字一句地把自己的愿望念出来:“值得爱,值得被爱。”

我笑:“你会得偿所愿的。”


09

我就着凉白开把药片吞下去,深冬时节的刺骨寒意慢慢在四肢百骸发酵开来。

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时是四岁。

当时年纪太小,却又隐隐约约有些印象。也是个深冬时节,雪花像鹅毛一样纷纷扬扬洒得满世界都是,我记得男人宽阔的肩膀,却记不住当时的哪怕只言片语。我只知道我没能等来许诺好的棒棒糖,这对年仅四岁的孩子来说无异于世界崩塌。

当时还不是伊琳娜妈妈在守这家福利院,是个有些微胖性格温和的卷毛阿姨,我喜欢称呼她泰迪妈妈。我也许见过当时还很年轻的伊琳娜,不过她一定不会记得我。

体检报告出来得很快,先天性心脏病是埋在我身体里巨大的定时炸弹,我会因为它的引爆而随时随机断送在某个可能的某个时刻。我猜我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抛弃的。

我辗转过很多个家庭,听过无数次濒临崩溃的争吵,目睹过大多数夫妻的同床异梦。但比起这些更为致命的是必须承担我的一切高昂医药费用,他们往往在领养我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认为自己能够伟大到为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付出高昂的医药费用,但事实狠狠扇他们一巴掌,也狠狠扇我一巴掌。

我无数次、无数次、无数次满怀希望从福利院里走出,又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像个物件一样退还回来。

当时那阵的小孩都流行在红丝带上许愿望,然后绑到树上,据说这样就可以实现。

我不信。我不信我辛辛苦苦付出努力都得不到的认可,会因为绑丝带许愿这个举动而得到应有的回馈。

但我还是去做了。

那天我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要如何落笔,我的愿望太大,细想又太渺小,不知道应当如何付诸笔端。想了很久也没想出个好歹,最后在一群后面排着队的孩子的催促下,一时情急往上面写了个——想回家。

当时的我也并不清楚“家”在哪个地方。后来是有人拉住我的手告诉我:“我们回家。”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找到我的家了。

即便后来愿望得以付诸实现我也不认为是神灵在暗中庇佑我。我不知道要怎样告诉伊萨克,我只是想表达此时此刻的我很幸福,我想拥抱他,我想告诉他,永远等待惊喜,因为你值得时光为你守候这一分等待。

走出福利院的时候发现外面的雪停了,初春将至,绿色嫩芽在冰层下缓缓支持起一年开头的生机。

你会得偿所愿的,就像我那样。

伊萨克在背后叫住我,少年清隽的眉眼在雪光映衬下显现出前所未有的柔和。他轻声问:“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

指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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